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梅南副刊

龙湾的冬至

校对: 责编: 终审: 时间:2020-11-16 阅读:

汉语言2003徐可依

昨日在网上偶读一首诗,是宋代诗人程灏所写的《郊行即事》。

芳草绿野恣行事,春入遥山碧四周;

兴逐乱红穿柳巷,固因流水坐苔矶;

莫辞盏酒十分劝,只恐风花一片红;

况是清明好天气,不妨游衍莫忘归。

清明的扫墓与冬至时的扫墓差不多, 我家乡冬至扫墓时,虽无程诗所写清明时“兴逐乱红穿柳巷”的热闹,但大抵也颇有几分“不妨游衍莫忘归”的架势。

我的家乡在龙湾,龙湾的冬至扫墓颇有讲究,去扫墓前必得洗澡,这叫“驱邪避讳”。可冬至时已是十二月,四方飘雪,铺天盖地,银装素裹。在此时被赶入浴室去洗一个大澡,小时的我是不大愿意的,常常偷工减料,只用毛巾简单擦脸、脖颈便算过了。

我们去扫墓时,一般是不坐车的,按照老一辈人的说法,坐车便是对祖宗没有诚意。于是在龙湾,冬至时常常可以看见一大家子人穿行在芳草萋萋的小路上,男主人拎着长条的鞭炮、成桶的烟花,在前面开路,女主人则提着云宝、香烛、纸钱在后。几个年岁不大的娃娃,也噔噔跑上来帮忙,只是小娃娃能提什么重物?女主人只好从大红袋子里掏出几根香烛交给他们,以此打发了事。

有的人家图方便,并不早早准备这些,而是沿着路边,边看边买。超市的老板早习惯了,远远的见人来了,便高声招呼着。

“嘿!这回要什么?”

常来的只需招一招手:“老规矩!”

不常来的,只是直直往超市里走,端个小板凳,坐着,从几个堆积成小山头的纸箱中挑挑拣拣。那时候,能挑得一捆好纸钱也是一门技术活儿。

整个过程中,最好玩的其实就是扫墓。大多数墓因为一年没人打扫,坟包上生出了一片片足有一人高的草木,然而在寒风之下,草木们却并不显得可爱。大抵和人们一样,都冻坏了。

男人们的重要性就在此刻体现出来了,挽起袖子,一脚踏上去踩折几根,手腕翻转,咬牙用力,啪的一声,草木被连根拔起,泥巴甩的到处都是。当然,泥巴若是甩在了自家女人身上,免不了就是一顿骂。男人们自然不会还口,龙湾的男人,还是比较宠老婆的。

清理完草木,接着就是点蜡烛。冬至里,寒风冷的刺骨,呼呼的吹过来,任凭什么打火机都没用。此时,女人们的智慧就派上了用场。她们往往将自己随身的红袋子撕开底部,随手再折下几根树枝,爬到坟包上一通捣鼓,一个四四方方,十分简易的小灯笼就成形了。这样的土办法,龙湾用了很多年。当然,近些年大家都不用蜡烛和红纸袋了,大多都改用了节能灯,拧一拧就能亮上一整晚。人们的事儿省了不少,但是夜晚再也看不见那摇曳的烛光,倒是少了几分韵味。以前只听老人说过,家人亲手点的烛光能指引迷路的灵魂回家。现在却不知道此时的电灯是否也能如此。

扫墓的最后,就是烧纸钱磕头了。我最爱这个环节,大概只觉得在寒冷的环境中,能有一方火焰取暖是人世间最美好的事情。当然,如果我总是被风儿青睐,吹的黑烟只往我鼻子里冲,这事儿就显的不怎么好玩了。

在磕头的时候,老一辈的人总不忘说几句吉祥话。比如“求祖先保佑我家孩子成功考上大学”、“求祖先保佑我家孩子一辈子健健康康、平安喜乐”等等。小时候我常常斥责这是迷信,也没少偷拿做贡品的糖果吃。结果总是被奶奶敲一敲脑袋,让我冲祖宗道歉。现在想,祖宗大概真的很宽宏大量吧,好歹我也考上了大学。

这些年,父母在广东发展的越来越好,已经不太想回到一年四季,冬寒夏暖的龙湾。爷爷跟着父母去了广东,在每回的视频通话里,他都笑的很灿烂,大抵也是不愿回来的。我在外上学,却总想着回龙湾看看。只是父母这些年劝我去广东过年的次数越来越多了,也不知道今年我们是否能回去。

我想念龙湾的冬至扫墓了。